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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章 第十八、十九、二十章

第十七章 第十八、十九、二十章

第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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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在车上,总感觉鼻子发酸,忍不住得想哭。泪,无缘无故,怎么都止不住。

司机师傅通过前边的镜子看着我关切的询问,孩子,你怎么了?

我边擦泪边勉强地朝他笑,声音哽咽,我也不知道,无缘无故的眼泪止不住,心里也很难受,不知道怎么回事。

师傅的表情有些惋惜,说,我冒昧的问一下,你们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,有时候,亲人之间的感应是很强烈的。

我猛地抬起头,拿纸巾的手死死地悬在半空,怔怔地回道,应该没有什么事吧,没出什么事吧,希望没出什么事吧。我的声音渐次低了下来,连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。

我下了车,一路跑回家,推开门,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。

我冲到正背对着我收拾衣服的母亲身后,急切的问,妈,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。

妈妈回转过身,轻轻揉了一下眼角,低着头不看我,好久才抬起头,眼睛红肿,满脸疲弊,脸色惨白,平常整洁的头发此刻也蓬乱的披散着,声音嘶哑的说:“你奶奶,你奶奶不在了。”说着,眼泪又往下掉。

不在了,不在了。

我强笑着,回转身体,嗤笑着,妈,你疯了吧,奶奶多硬朗,你真疯了。

母亲哽咽着说,是,是真的,你爸和你弟都回去了,我,回来拿点衣服,顺,顺便等你。

我不知道是怎么跟着母亲一起坐车到了老家,我一脸呆滞,心神好像脱离了躯壳,行尸走肉,不知所措。整个人,完全不能思考。

我没事,什么事都没有。

到二伯家的院墙外时,各种哭喊,唢呐,喧闹纠结在一起。

我没事,什么事都没有。

走到院门口,那个黑色的棺材,成了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,我的腿登时就软了下去,整个人瘫软在地上,号啕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蹿将出来。

我不知道家人是怎么把我从地上拎进屋内的,不知道自己如何看着奶奶仍然安详慈和的脸,不知道自己的腿完全跪麻木,有悼念的村民来来往往,我不知道自己在干嘛,不知道他们在干吗,不用吃饭,不用睡觉,就跪着,任眼泪肆虐。

下葬的那天,我已经没有眼泪了,我站在墓穴的旁边,看着他们把棺木慢慢的放下去,那一刻,我还在幻想着,棺木被打开,奶奶从里面笑着走出来,拿着那块她从不离身的玫红色手帕给我擦泪擦汗。

再回头时,土已经把灌木盖上了,我木然的看着他们把土加高,加高,再加高,加到天上,那样辛劳了一辈子的奶奶就可以沿着土堆走到天上,不至于会有浮于真空的无可奈何。

一切都结束的时候,我浑身疲累的回到家,直接就进了自己的房间。

看生命多么脆弱,奶奶绊着石头摔了一跤,触发了心脏病,没有及时救治,就这么,没有了,真的没有了,再也没有了。

高考之前我回了一趟家,她的激动的笑容还历历在目,走的时候,她照例把我送到村头,颤巍巍的小脚一拐一拐,站在村头,朝我笑着,直到我的身影看不见了,才颤巍巍的回家。她看着我的背影,会有多少不舍?

每次,我都头也不回,直接走掉,她现在是要惩罚我吗?

每次,我都急匆匆的为考试为各种忙急匆匆的离开,她现在是要惩罚我吗?

每次,对她不舍的眼神话语视而不见,见她的周期越来越长,来去匆匆,她现在是要惩罚我吗?

我跟她说,高考完之后就回家去看她,她是不是数着日子等着我回去?高考放榜前,我高兴解放的把她忘了;高考放榜后,我难过伤心的把她忘了,我把她忘了。

现在她不在了,我才想起想起她。

现在她不在了,我才想要珍惜她。

现在她不在了,我才想起对不起。

有什么用。

没用。

泪,再次把我抛弃了。

敲门声起,是母亲的节奏,我整理好表情,下床,开门。

母亲的身后,站着一个不速之客,许桃源。

2

“方木你要走吗?”赵津俯身,在我耳际低声问道。

“你先回去吧,我等一会再回去。”图书馆寂静,我尽量压低声音的回答。

“那我先走了,你等一下帮我把书还了好吗,我借了这本书但觉这不是特别好,就换了一本。”

“好,放下就可以了,我正好经过。”

“拜拜”

“拜拜”

再看表的时候,18:06。

春寒料峭,这句话真不是假的。坐在关了暖气系统的图书馆里,只觉冷风直直的往衣服里灌。我连懒腰也不能伸,只紧了紧衣服,然后把书装进包里,朝借阅处走去。

“老师,这本书我不借了。”

“不借了?不借了你放回原处,你还挺会省事啊。”

“哦,不对,是借过的,现在来还。”

阿姨气冲冲的把淘宝女装关了“你这学生怎么回事啊,这么反复,你到底是怎么着的啊!”借阅桌前来了一个拿着书的高个子男生。

“您扫一下,是借过来还的,对不起啊,我刚忘了,是替同学还得。”高个子男生走了,又过来两个边走边笑的女生,和一个矮矮胖胖的男生。

那位阿姨满脸不耐的拿起扫描器材,“哦,对,就是还的”,我道了声谢,低着头走了,谁知那阿姨竟不依不饶起来,站起身来在图书馆中大喊,“你替别人还什么书,别人让你还了吗!”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很是清脆嘹亮,引得书架后好几个脑袋频频探出。女生不笑不走了,站在不动的男生身后定定向这边张望。

我无法,只得再次返回到借阅桌前,低着头,满脸赔笑道。“她有些事就让我代还了,对不起,我刚才忘了”

阿姨乜了他一眼,没再说话。刚转身准备抬脚走人的我,听到一句不曾压制的低语,“没见过这般迷糊的人,神经病。”我尴尬的向外几乎是小跑了出去,连着撞了好几个人,我不想听到这般言语,尽管我听到了。

我知道自己不对劲,很不对劲。

近几日很是恍惚,不知是不是晚上没睡觉的原因。

这种恍惚,让我感觉很无助。

第十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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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呆呆的站立着,双目无光,像我吃饭前拿起筷子一样的无感。我和许桃源一前一后站在一块凸起的石块上,不,也许这石块只是悬崖边缘的一小块着力点,并且,我连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都不清楚。

崖下,竟是许桃源给我描述的香雪海。

许桃源来到我家,见了我的父母,然后被我母亲带至我的房间,然后他要求我继续听那个故事,未完的七喜故事,我刚经历家人死去,拒绝的理所当然,许桃源在第四遍确定我拒绝后,疯了一般,然后我就到了这里。我忘了怎么避开我父母的视线,亦不记得怎样到达此地,我的这部分记忆好像生生的被从脑海里抽离,生生地我甚至体味到她们描述生孩子时的锥心苦痛。

我掩饰不了自己的惊奇,也许,更多的还是惊吓,身处一直心之向往的环境里,我发现,我并没有以为的兴高采烈,似乎,连淡薄的欣喜都没有。脑海里出现的,只是,原理也就这样。

有些东西,贵在那份不存在,美在那份虚无,被仰望被膜拜,只是因为,没有。

我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?

2

有些黑暗,但是那种经过时间眼睛可以适应的黑暗。本来雪白的屋顶,因为光线的不充足,发出一种病态的灰色,对面墙上贴着的唐嫣的大幅海报,她依旧保持着深红色嘴唇微张,涂满红亮色指甲油的手指松散的轻触下颌的姿势,眼睛依旧灵动,脸型依旧小巧美好,头发依旧黑亮,耳坠依旧精致耀眼。右边正对着紧锁的门的位置的深棕色的窗帘厚厚的拉上,适当的阻挡了屋外铺天盖地的阳光。床头有些老旧的风扇依旧老旧的旋转,吱呀,吱呀,缓慢,但不会停止,难听,但不至于扰眠,很有用处,不会让飞虫噬咬我的脸。身子下面,不用看,我也知道是母亲铺上的粉红色床单,大朵大朵的玫瑰牡丹绣嵌其中,很是好看。

我睁开眼的时候,看到这些熟悉的境况,怔怔然不能自已,感到庆幸,幸亏,幸亏,这是一场梦。

敲门声,音质清淡,不疾不迅。是母亲的规律。我在心中默数着次数,一,二,三,四,五,第六下的时候,我翻身下床,在第七次敲响后的一秒钟,打开门,门外没有站着母亲,门外是弟弟,正咧嘴朝我笑。

我的笑凝固在空气中,他是我八岁的弟弟,因为他的左门牙在八岁换牙的时候掉了,但我高考结束的时候,业已九岁的他,门牙已经长出。

我心中,动荡不安,有如雷惊。

但很快,我觉着,可能一切都是梦,我没有去扬州,那么我肯定也没有落榜,天呐,一切是梦,一切都是梦。幸好,幸好,一切都是梦。

我大笑起来,对着感到莫名其妙的弟弟。我要把世界都笑的塌陷,我大笑,我大笑。

“木木,醒醒,醒醒!”

我被一系列的叫声叫醒,朦胧睡眼所及之处,是一群围在我床边的人。我揉了揉眼睛,认出她们是我的舍友。

“你做什么梦了?一会哭一会笑的”李茗瑺关切的问,同时引来一连串的附和。

我看了一眼窗外,窗帘已拉开,天色大亮,有阳光轻灵的跃入,拖拉着带着螨虫尸体味道的夏风,我迷迷糊糊的抬眼,茫然的问着,“我这是,睡了多长时间啊?”

“你还有脸问,昨天中午午睡开始睡,一直睡到今天这个时辰,这个时辰,你知道几点了吗,十二点了,原本以为你睡睡自然就醒了,谁知道我们去上了一上午自习回来,就看见你笑的欢实的跟几百年”华润的吼叫噼里啪啦砸下来。

我但笑不语。

“没事,睡的确实有些过了,哎,你们都吃过饭了?”

“是啊”大家四散开来。

“我还不大清醒,待我稍稍反应一会”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,四仰八叉的重新躺回床上。故作轻松。故作无事。

这要不是个梦,该有多好。

第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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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其实,这里不叫香雪海,而是叫桃花源,就是你心中一直所向往的桃花源。”许桃源的声音不知什么时间变得幽幽起来,听着,让人有如坠冰窟的感觉,“看,怎么样,跟你想的一样吧。”他的语调,不屑,厌恶,也让我厌恶。

我回头看好像变了一个人的人,“桃花源,我什么时候想桃花源了?”我无声嗤笑,“你以为你是谁啊,你居然还能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,你疯了吧。”

许桃源不发一语。两眼放空,睫毛微微眨动,嘴角噙着一抹类似祥和的笑,望着下方的人世,似一个抛却世界的隐者,安然的飘渺。

似乎没看见入口?不会真的是坐还来的吧,可我没晕船啊。

“入口?你早就去过。”他回答问题,望着远处,并不看我,语调幽幽,阴森,听起来有种被蛇柔滑的身体围裹,攀附,缠绕,并抵死缠绵的恐怖。

恐惧愈发深重,他如何知道我之所想。

忽然觉得许桃源的脸有点虚幻,好像假的一样,有点狰狞,眼睛轻蔑的转动,有点险恶,有点让我胆寒。虚幻尚可理解为高层空气的水雾影响,那狰狞,是什么意思?我定定的看着气质瞬息万变的许桃源,“不可能,如果我去过,一定会有印象。”

他无声嗤笑,慢慢挪动脖子,头,眼睛,眼珠,面色阴沉,表情狰狞,缓缓俯到与我鼻子只有黄豆般大小距离的位置,停下与我的瞳孔相对,幽幽说道:“昨天晚上的梦还记得吗?”他轻笑,笑容阴暗的好像经年透不进光的原始森林,带着洪荒时代的混沌污浊,“入口就在你晚上的梦里,”我直直的盯着他,一言不发,希望从他脸上看出一点阳光的破绽。“不然你以为你梦的是什么。”

“我现在所处的是现实,梦里见到的,即便再真,也不能和现实相提并论,梦是异次元中不会有实际产出的产物,它可以在我们的这个次元以人力的方式加以逆转,由而出现另一番情况,而在现在里,任何具有现实意义的行为动作都会产生相应的后果,并且不可回转不可改变,是你现在居然把现实的经历与梦中的境遇接连起来,你想表达什么。”我竭力压制住心中排山倒海的疑问,故作镇静。

“呵,”他不屑一笑,“梦,你居然跟我谈梦与现实,好像你现在所处的是现实一般,你这人真好笑。”

说完话,许桃源一声尖叫,身体朝也底滑去,我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,忽然感觉他好像有千斤重量一般,十分吃力,几度我几乎被拉下去。“抓好我的手,跌下去,准叫你粉身碎骨”

“我摔不死的,在梦里,怎么可能死去,说不定,我也是你的梦的组成部分。”他满脸淡淡,毫不在乎。

“闭嘴,疯子”

“呵,不然,我们一起下去,看看会不会死?”我没来得及松手,他一使力,我的身体就脱离了看着就岌岌可危的悬崖,直朝梦想中的世外桃源而去。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弄丢了声音,忘记了出于本能的尖叫,耳既有风癫狂的生命力丰沛的肆虐,眼睛停止了转动,只能没有焦点的怒视着许桃源愈显狰狞的脸,希望在那张脸看出一个洞,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如此明确如此彻底的恨过一个人,我恨他,恨的想要将他撕碎。他凭什么把我拉下去,凭什么替我确定梦境与现实,凭什么拉我做垫背,凭什么。

身体在极速的下降,我感觉躯壳与血液水分被分离,我赖以生存的东西正从体内抽离,好像有一只手通过我的嘴巴,口腔,喉咙,肠道,心脏,胃部,在身体里使劲翻搅,把我身体内部的各个部分都弄散了,本来处于集合状态的器官部门都被外力扯碎,无法组合,而被迫与另一些碎片结合,结合成一个癌细胞恶性肿瘤,和那只手一起,在我体内兴风作浪翻云覆雨,而我除了难受,无能为力。

我的世界分崩离析,万劫不复。

许桃源的面容愈发模糊,身体逐渐开始透明,慢慢的,慢慢的,慢慢的从我眼前消失,消失。

莫大的恐慌将我席卷。

近了,近了,我梦寐以求的世外桃源就在不远处,似乎触手可及,生命终结在这里,我不知该笑,还是该哭。我不知这是不是上天对我的厚爱。我不知道,什么也不知道。我多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。

我不想死,但我似乎不得不死。欲哭无泪。天翻地覆。我该如何来表达我心中的汹涌与澎湃,痛苦与难耐,难受的快要死去,因为将要死去,所以难受的快要死去。多么滑稽的逻辑。

这一切神奇的让我无言以对,说实话,我沉溺过,我曾沉溺在舒适安然的世外桃源里,在我明知这一切美好的超越了真实的时候,在我再次看到那个鲜亮的红色手帕缠绑在许桃源的手腕上时,我忽然想起了那个手帕,那个边角有金丝线绣成的沐字的鲜红色手帕,那是我的奶奶做给我的,在我八岁以前随身携带,从不离身,在她去世的那个冬天,忽然就找不到了,找不到了,我把世界都翻遍了,也不曾找到。现在,它出现在我的世界里,我却不敢触碰,甚至,我都把它忘记了。以前那么痛彻心扉,以为被烙刻遍身体的东西,我闭上眼睛,等待预期的疼痛,铺天盖地。

2

“方木,你身体不舒服吗?”

“没有,很舒服。”

“啊?看着你脸色不大好,而且你这些天的精神似乎很恍惚。”

我强压怒气,佯装荣幸,冷笑连连,“不用太操心我,你跟那个谁的烂事结了吗?像你们这样吊着,对谁都不好,不行就早散了,对谁都是解脱,对吧。”

“你怎么这样说话,我好心好意关心你,你怎。”

“得得,您千万别这样说,我受不起,”我边甩手边一脸厌弃的打断,“不就晚上说个梦话嘛,哎我说你们至于在背后思维发散那么活跃好不好,你还有脸说好心好意,你到底是有多不要脸啊!”被气的浑身发抖居然还能说出这么情意动人的话,思维逻辑还能这样清楚,她到底是有多能装?她走了,脊背僵硬的,拳头紧握,我好像在空气中嗅到了哀伤的颜色。

“Silly bitch!”我压低声音,同时确保她能听见。

对不起,对不起,一万个对不起,我怕连累你们。

我偷听到了孔雀焦仲卿和变态的昆虫的交谈,它们长久谈话的一个重点是:如果一个人足够关心我,那么我们的灵魂就会牵连在一起,她的灵魂就可以触摸到我的一举一动,一旦她的灵魂在别人的身体内迷失,那么,要么灰飞烟灭万劫不复,要么我与它们合作,但代价是让它们吸食灵魂中的人气,她可以活过来,但活着的只是一具空泛虚无的軀壳。它们需要人气来恢复形体,虽然这不是唯一办法,却是最快最便宜的一个,至于我,它们不敢动,因为一个爱慕香雪海,一个畏惧香雪海,爱慕的不愿让她愿望架空,畏惧的不敢挑战她的权威。利用价值,有时真的很好用。

所以,现在的伤害,只是为了不再伤害。

只我一个,就够了。

我在睁开眼的时候,听见自己把最后一句话。说了出来。

有阳光洒入。喜鹊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低声鸣唱。

我从床上坐起,全身瑟缩,抱着双腿。开始的时候,大家都那么的良善,现在怎么都变成这般模样。

但令我惊诧的还有,我的白天怎么也可以进入夜晚的梦境?到底什么是白天,什么是黑暗?到底什么是我应该过的生活?什么才是真实?或者,真实又是些什么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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